【短篇小說】幽魂：第十四章

冨嶽三十六景 神奈川沖浪裏

Image via wikipedia

呃，最後一個章節寫著寫著遇到了瓶頸，或許是故事本身不想要完結在作祟（驚驚！）。所以還是先po第十四章交差吧（其實是自己忍不住想擺上來…）。這個章節可以搭配Adele的Skyfall一起讀： Adele - Skyfall (Lyric Video)

另外第十二章有加了幾個字（見上一篇的藍字），寫故事寫的太忘我，忘記要向讀者明示Edward就是Ethan的前世（但其實應該很好猜吧？）。

國鳳
May 15, 2014

Image via http://amyvermillion.com/

＜第十四章＞

她的憂心沒持續多久即被埋伏的病氣逐步蠶食，不得不向睡意屈服。入睡後的夢境是一場私人晚宴。挑高的天花板繪有一整片小天使的壁畫，牆上有幾幅原野的油彩和日本的版畫，版畫中的人披蓑戴笠，牽著瘦弱的馬匹在下雪的山間踽步前進。來自倫敦、印度和中國的雕像和瓷器各自佔有一席角落，供賓客們欣賞和討論。

Lynn亦步亦趨地跟在Flora身邊，如同她身後的影子，聽她接受其他淑女們的恭賀，每個人誠心祝福的話語當中像是包裹著一顆酸澀的梅子，原來今晚Bauer家將宣布Edward和Flora的訂婚喜訊，女孩們無不希望知道更多追求細節。好久不見的May這時突然來到她們面前，突兀地要求Flora借一步說話。

Lynn跟著Flora和May來到一處無人角落，牆上掛著一幅驚濤駭浪的日本版畫，牆的後方則是一條通往戶外陽台的寬敞走道。沒有燭光的廳室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陰森。

May這時拉著Flora的手說道：「喔，Flora，我寫這麼多信給妳，妳怎麼都不回我？」
Flora嘆了一口氣：『最近勞心的事很多，許多人寫信給我，我都沒有心思好好回信。』

May壓低聲音說道：「Alan呢？他還有寫信給妳嗎？」
Flora幽幽的說：『…沒有，我已經好多個月沒有他的消息…』
「是嗎？」May躊躇了一會兒，「…妳知道Edward的二哥Leo今天也有來吧？」
『是啊，是個很親切的人。我哥很喜歡他帶來的葡萄酒。』順著Flora的目光，她們看見不遠處的James正和一群青年在高談闊論，當中高挑壯碩的目光焦點應該就是Leo。James這時看見Flora，邁步朝她們走來。

「妳知道嗎？有傳言說Bauer家會如此成功，就是因為Leo是中西部幫派裡的重要份子…」May繼續在Flora耳邊嘀咕。
『May，這種話不能亂說，Bauer老先生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，兒子跟著父親的腳步是理所當然，商場本來就比較複雜…』
「是嗎？妳看那邊，」May指著壁爐旁那群個個表情凝重的黑衣男人，人手一支菸斗和酒杯，「妳憑直覺告訴我，那些人看起來像什麼？」
『…他們是Bauer家的客人。』
「我敢說他們每個人的西裝內都帶了至少兩把火槍──」
『喔，May…』

James這時來到她們面前。「May小姐，好久不見。」
『哎，James，我看你和新朋友相處的挺愉快的嘛。』
「是的，Leo和他的中西部朋友們的確很有趣。方便我和Flora私下說幾句話嗎？」
『James，你知道，對女人和朋友如此無情無義，是會有報應的。』
「我想May小姐是誤會了，我James Conyngham什麼不會，就是最重視感情。」

May翻了翻白眼即轉身離去。

James不悅的說：「妳看她那副沒教養的德性。Flora，咱們父親的意思很清楚，他不希望我們跟Murdock家的小孩來往…」
Flora咬了下唇，『這個也不准來往，那個也不准來往，煩不煩？』
「Flora…」
『別再說了！天哪，難道就不能讓我有一分鐘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嗎？』Flora頭也不回地走進後方幽暗的無人大廳，來到戶外陽台的欄杆旁。James嘆了口氣，沒有跟上。

Lynn站在大廳中央看著Flora遙望雨後上弦月的背影。她想，如果Flora能看見她、或是她能跟Flora說話，這樣或許就能安慰幾句。可惜，她是她前世的殘影，曾經發生過的事無法再做改變，只能被迫旁觀而束手無策。

這時突然有個黑影從陽台左側竄了出來，Flora在放聲驚叫之際，他的大手即摀住她的嘴唇。Alan的頭髮紊亂，面頰有數日未清理的鬍渣，黑色的風衣還有方才下過雨的水氣。

「Flora，喔，Flora，我終於見到妳了！」Alan緊緊擁抱Flora，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。
『Alan…老天，你瘦了好多…』Flora伸手撫平他的亂髮，心疼的說。
「Flora，跟我走吧。我們私奔吧。現在就走！」Alan拉著Flora的手就想往陽台外的森林跑。

Flora掙脫了他的拉扯，『來不及了，Alan…』
「怎麼會來不及？我們現在就離開，到中部去，到西部去，我能做事賺錢供妳生活，絕對不會讓妳吃苦…」
『喔，你這些話就跟你那些信一樣不理智。我們還沒離開這片莊園，我父親又會把我抓回家裡鎖起來，他不會放過你的…』
「不，妳聽我說，我已經都計畫好了…」
『我不要聽你說…Alan，拜託你明白，我們已經是不可能的，你怎麼就是不明白？』

「你難道就願意嫁給一個陌生人？一個表裡不一的家族？大家都知道，但就是沒人敢明說！Bauer家的二兒子和他那群幫派朋友在中西部做了哪些骯髒勾當，更別說大兒子在澳大利亞參與非法走私還有…」

『Alan！我不想聽！』Flora轉身就想離開陽台，『你快點走吧！』

「Flora，我求妳！」Alan突然跪下，用力緊緊抱著Flora的裙擺，他的額頭靠著她的纖纖腰際，低聲哭喊。「我求妳不要嫁給他！妳這樣做我會死掉的！我會死掉的！」

『…我都覺得自己死了好多遍了，我卻還是好端端的活著！日子一久我們就會忘了彼此的！』Flora也是淚流滿面，她試圖讓Alan放手，但他就是固執地緊抓不放。『你放手！不要再讓我痛苦了！我求你放手！』

這時Lynn瞥見廳堂入口處有兩個人影，原來是Flora的大哥James…還有表情冷峻的Edward。

James快步走向Alan，試圖拉他起來，也想讓他放開Flora，但Alan就是不肯放手。三個人蹲坐在地上扭打成一團。Flora一聲嗚咽，James終於忍無可忍，用力掐著Alan的脖子怒聲說道：「你這是不請自來，非法侵入住宅，Leo和他那群朋友要是等一下聽見聲音衝進來，我就保不住你了！」

「誰需要你幫助，你這個牆頭草！」Alan終於放開Flora，揮了James的面頰一拳，James的嘴角頓時都是鮮血。

Flora驚叫出聲的同時Lynn也跟著大喊。Flora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。Lynn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半步，也無法發出聲音。

這時Edward從Lynn的身邊徐徐走過，他來到激烈扭打的兩名男士面前，從懷中掏出一把左輪手槍，對準Alan的額頭。

Flora，James和Lynn皆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。

「Tierney先生，請你自重…你如果現在馬上離開，我能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。」Edward冷靜的說。

「喔，Flora，妳看見了嗎？這就是妳未來丈夫的真面目，」Alan揶揄，大聲回嗆，「怎麼，你敢開槍嗎？你敢在自己的家裡，在這貴賓雲集的訂婚宴上，開槍殺人嗎？哈？」

Edward眼神閃爍，「是啊，我是不願意讓自己的訂婚宴濺血收場。」Edward將槍口轉向Flora，「但若是有一名為愛瘋狂的暴徒，闖進我家，殺了我的未婚妻和英勇保護她的大哥，然後死在我正義的槍下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」

Flora和James的神色比Alan還要詫異。

Alan狂妄地說：「你才不會這麼做。你們費盡心思才和貴族搭上姻親，你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。」

寂靜之中，Edward直視Alan，指向Flora的手槍這時有了轉動的聲響。

Flora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位曾在雨中涼亭裡像個大男孩般雀躍的陌生人。

「Edward…」James忍不住出聲。
Alan這時才放開James。James一陣踉蹌。

「我要看著你從陽台走出去。現在就走。」Edward命令道。還是沒有把槍放下的意思。

Alan悶哼一聲，幽怨地看了Flora和James一眼，隨即轉身，快步走下陽台的階梯離去。

Edward這時把槍收進懷裡，朝Flora伸手。「Flora小姐，到了宣布訂婚消息的時候了，請跟我來吧。」
Flora有些遲疑。『…你剛剛才想殺我。』
「傻孩子，」見她不願意，Edward自行上前挽Flora的手，「那只是權宜之計，不這樣做他是不會離開的，況且，我怎麼可能傷害妳呢？」

Flora半信半疑地讓Edward領著她回到明亮擁擠的大廳裡。James則跟在他們身後，突然回頭看了陽台一眼，目光像是和Lynn四目相接。

Lynn這時感覺有人來到她的身後。她還來不及回頭，Alan即從後方緊緊擁抱著她。

『喔，Alan，』Lynn轉過身來，輕撫他那張略帶鬍渣的面頰，凝視他那雙灰色陰鬱的眼眸，她突然覺得對他有好多虧欠，『對不起，Alan，我真的很對不起…』

Alan親吻她撫摸他的手掌心。

『可是Alan，我不是Flora，我會一直留在這裡，留在這間屋子裡。我再也不會離開…』Lynn懇求道，『我將一直留在這裡。我保證，再也不會離你而去。Ethan和姑姑，他們並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事，他們是無辜的，你不要傷害他們好嗎？』

Alan的表情瞬間變得冷漠。不發一語。

「Flora小姐。」Edward突然又出現在Lynn的面前。

眼前的Alan突然消失。

Lynn才覺得不知所措，Edward即牽著她的手往人聲鼎沸的大廳走去。此時傳來一陣抒情緩慢的提琴聲，人們成雙成對，在大廳跳起舞來。Lynn突然看見Flora和Edward跳舞的身影。兩個表情不快樂的人相擁而舞，眼神卻不約而同飄向彼此的肩頸後方。

這時她才驚覺眼前的人是和她共享同一個夢境的Ethan。

『…Ethan？』
Ethan沒有說話。執起她的手開始翩翩起舞。
『Ethan，這不好笑，如果不要讓Alan生氣的話…』
「讓他生氣？」Ethan哼了一聲，「有什麼好生氣的？喔，是的，他的確是該生氣，氣自己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要這麼想不開…」

『Ethan？你在說什麼？』

「過去妳是我的妻子，現在，妳是我的家人和朋友。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，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。一個來自過去的幽魂能做什麼呢？」

他的額頭靠著她的。她幾乎能明確感受到他呼氣的溫度。這觸感太逼真，這真的是夢嗎？

『Ethan，你不懂，這是我們虧欠他的…』
「虧欠？Edward是Edward，我是我，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不曾傷害過任何人，反倒是他，把別人做的事全賴到我頭上，一直纏著我不放！妳說，是誰比較不講理？」
『可是…』
「老天，別跟我說妳愛他。他是鬼，妳是活生生的人，不要學他發神經！」
『我…我真的覺得他很可憐！』Lynn哀求，『就讓我像現在這樣陪著他，他就會很滿足了。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們的。』
「可是我不想要把妳讓給他。」Ethan伸手輕壓Lynn的唇瓣。

Flora和Edward跳舞的身影轉到他們身旁。

Ethan熾熱的凝視讓她快要喘不過氣。

“No. Please don’t do this, E…”
“I love you, Miss Flora.”

突然一陣天旋地轉。

Ethan 親吻Lynn，好從夢境中醒來。

＜待續＞

Image via frenchyshousepart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