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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鳳
June 23, 2014
Image via The Pavlov Response A blog for reviews
短篇小說：畫境
作者：國鳳
＜第十八章：西大陸，夏柏忒與海渥爾邊界＞
凱爾在準備離開餐館時，借用了老闆娘的貓頭鷹，再次送信給克里斯。子恩站在凱爾的身後。她將頭髮塞進帽兜內，把披風的抽繩重新綁好。她探頭瞄了櫃檯上的小紙條一眼。紙上只寫了「一至二日」，或許是預告他們此行所需的天數。
凱爾對貓頭鷹低語。牠頭偏向左邊，像是在仔細聆聽，隨即展翅往吧檯旁的窗外飛去。
『哇！我一直覺得這世界送信的方式好神奇！』子恩看著貓頭鷹飛離的身影，驚嘆道。『牠們真的聽得懂嗎？』
凱爾不解地看著子恩。「妳沒用貓頭鷹送過信…也用過飛鷹吧？」
『因為，呃，自從我吃了解藥後，什麼都不記得了，所以…』在此土生土長的艾瑞兒才不會問這個蠢問題，子恩心想，趕緊替不小心出戲的自己解釋。
「貴族們通信的方式都是透過專屬的飛鷹。多數的餐館、旅舍和商家，則備有貓頭鷹供人租賃。平民間的通信，則是透過信鴿…」凱爾說道。他將腰間的水壺遞給吧檯的男孩，吩咐他將水壺裝滿。
「此時大哥應該已經撤船回海渥爾了。方才我把信寄回我的軍營，傍晚應該就會轉交至王宮…」
凱爾才剛從男孩手中接過水壺，這時三名壯漢粗魯地踢開餐館的大門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。他們頭綁黑色頭巾，腰間配有彎刀，傲慢地掃視屋內。最靠近他們的兩名纖瘦男子趕緊起身讓位，並退到吧檯旁，剛好站在凱爾和子恩的旁邊。
眾人鴉雀無聲。
但這三名壯漢並沒有要坐下用餐的意思。站在最前方的那名士兵率先打破沉默：「我們奉沙德國王的命令前來捉拿逃犯！」他從胸前拿出一張炭筆肖像。畫中的女孩輪廓精簡，但還是能從眼神和髮型認出那就是艾瑞兒。
子恩往後退了一步。凱爾趕緊拉住她的手腕，但眼神還是專注地盯著那三名士兵。
「國王！？」眾人驚呼。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那所謂的女逃犯身上，而是忙著交頭接耳關切沙德怎麼在一夕之間就成了瓦拉弭的國王…
「有任何人見過這女孩嗎？」士兵再次大聲詢問。
子恩這時才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老闆娘。她們的眼神交會不到兩秒，老闆娘即大聲回道：「我是這裡的老闆娘，若是她有來過這裡，我肯定見過。但我對她沒有印象…或許待會兒你們可以去農夫市集那裡找找看？」
子恩感激地微微點了點頭。凱爾還是不敢鬆懈，他緩緩將藏有長劍的布袋從肩上卸下，抱在胸前。老闆娘這時倒了三杯啤酒，走到空桌子旁。
「請坐！真是辛苦你們了，要不要歇息一下再上路？這三杯請你們喝！待會兒我再端盤烤魚過來…坐啊坐啊！」老闆娘將三個鐵杯擺到桌上，笑容滿面。
三名士兵分別坐了下來，老闆娘豐腴的身軀恰巧擋住他們的視線。凱爾趕緊拉著子恩繞過身旁的兩位男子，快速走向門口。黑色牧羊犬小心翼翼地跟在子恩身邊。
這時士兵隔壁桌有名中年男子開口問道：「大哥，請問一下，方才您說沙德國王…沙德王子能夠繼位，難道是羅德鄂夫國王不幸病逝了嗎？」
「不，他是被謀殺的。」士兵喝了一口啤酒，回道。
「老天！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…」中年男子身邊的老婦人大聲驚呼。
子恩在凱爾把門推開的那一剎那才聽見那名士兵說：「最毒婦人心！兇手就是前王后赫敏娜！她在老國王每日都要服的湯藥裡下毒！沙德國王已經將她關入大牢等候審判。我們此行正是要捉拿她的共犯艾瑞兒，海渥爾的王后！」
門關上的時候，凱爾馬上將子恩攔腰抱起，快步奔向餐館後方的馬廄。米雪跟著跑在後方。
『凱爾！』子恩緊緊抱住凱爾的脖子，『赫敏娜…他剛剛說沙德把赫敏娜關起來…！』凱爾將她抱上馬的時候，她忍不住哀求：『他會殺掉她的！凱爾，我們必須要回去救她！』
「別傻了！」凱爾策馬向前，往上坡的森林深處騎去，米雪亦步亦趨地跟著。「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妳救出來。赫敏娜既然要幫克里斯這個忙，她就該知道有這樣的風險…」
『可是，她不可能是毒殺羅德鄂夫的兇手！』子恩緊緊抓著凱爾的手臂。
「怎麼不可能？」凱爾低聲說道，「據說，妳父王在妳們出嫁前，找了赫敏娜密談許多次，或許就是在討論如何謀害羅德鄂夫和沙德…」
『父王…我父王和姊姊才不會這麼做！』子恩驚呼。但她又不禁感覺困惑。她回想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。艾瑞兒從毒藥的蝕害裡重生的那一天。赫敏娜哀傷地盯著剛從鬼門關回來的艾瑞兒，阿特拉斯國王將赫敏娜喚去，「我有話跟妳說。」阿特拉斯國王如是說，然後父女倆一同走出艾瑞兒的房間。
凱爾猶豫了一會兒才回道：「羅德鄂夫可能是真的病逝。也可能是被赫敏娜、甚至是自己的親兒子所毒害。說不定赫敏娜本來想殺的是沙德，卻誤殺羅德鄂夫……但羅德鄂夫一定是死透了，沙德才能自稱國王！事情的真相是什麼，已經不重要了！」
但赫敏娜畢竟全力協助過子恩。子恩對她，有感激也有虧欠，實在無法坐視不管。思緒至此，子恩滿腦子都是沙德那張時而暴虐時而陰沉的臉。她討厭惹出一切事端的自己。她甚至想遷怒擬訂整個救援計畫的克里斯。可是又能怎麼辦呢？子恩不想再與沙德共處一室，又不忍拋下赫敏娜、回到克里斯替她量身打造的囚籠裡…
『都是我的錯…』子恩偎在凱爾胸前，嘆了一口氣，突然一陣鼻酸。
「不用擔心，」凱爾說道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，「沙德頂多就是剝奪赫敏娜的權力，將她貶為庶民。他還不至於對她不利，除非…」凱爾深吸一口氣。
子恩抬頭看著凱爾。『除非他想跟夏柏忒開戰是嗎？』
「這的確是沙德一直以來的野心。若這真是他的下一步，海渥爾將不得不率先出兵。夏柏忒要是不幸淪陷，瓦拉弭的軍隊將能從陸路邊界進入海渥爾。在海上，我們戰無不勝，但，要是瓦拉弭和夏柏忒的軍隊聯合起來…」凱爾查覺到子恩的不安，才驚覺自己說得太多，趕緊安撫道：「這些都只是推論！妳別放在心上。但我們必須趕緊找隻貓頭鷹或信鴿，讓大哥知道這個消息，好搶先一步跟夏柏忒商討兵力的佈署。」
子恩看了看四周，林木鬱鬱葱葱，她這才發現他們正往林蔭深處騎去。
『我以為我們要走丘陵地回去…』
「那是本來的計畫。現在我不打算走原路回去了。來接妳的路上，我分別和兩個商人做了馬匹的買賣，還付錢讓一個寶石商載我坐船到瓦拉弭。走丘陵地穿越邊境，就怕會被人認出來，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餐館老闆娘那麼好心…」凱爾讓馬兒減速，緩慢穿過枝繁葉茂的屏障，映入眼簾的，是一條蜿蜒清澈的狹長溪流。
「我寧願應付森林裡的毒蛇猛獸，也不願和人性打賭。」
『這樣不就跟上次一樣，得花上好多天的時間才能回到海渥爾…』
「這…沿著這條溪水往前走兩天，出了森林後，會經過一個濱海小鎮，然後就能抵達首都了。我估計差不多要三天吧！上次因為是從夏柏忒宮殿出發，加上有行李，還有妳…」
『那時候我是真的暈車…』子恩連忙插話。『我們快點趕路吧，不需要再為了我停下來休息！若是能早點抵達小鎮，就能送信給克里斯，他或許會有辦法救赫敏娜，他會有辦法的…』
子恩往後看，這才看見米雪在不遠處的溪畔喝水。『米雪，要跟好啊！』
「跟丟就算了！看牠是要滾回沙德身邊，還是要當黑熊的晚餐，我都沒有意見！」凱爾撇嘴，表情不悅。
『沙德威脅說，要是我逃跑了，他會殺了米雪煮來吃，所以我才想讓牠跟著我…』
「這種鬼話妳也信！」
『我當然信！沙德的脾氣你又不是沒見識過…』子恩伸手觸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口。敷過藥膏後，結痂的傷口有些發癢，子恩忍不住摳掉一小塊痂皮。一時手癢的後果便是食指上又沾了些許血跡。
凱爾讓馬停了下來。他伸手褪去她的披風，將之摺好，遞到她手上。他把她的頭髮撥到一側，將藥膏從胸口拿了出來，再次替她抹上。
『這其實是我自己劃傷的，因為沙德他想要…』子恩話才說到一半，凱爾立刻側身，低頭吻上她的雙唇。
他的嘴唇離開她的，她害羞地低下頭，緊緊抱著披風。
凱爾張口，欲言又止，表情糾結。米雪這時走到馬的前方，回頭看了這對戀人一眼。狗兒伸舌喘氣的聲音打破了旖旎的沉默。凱爾回過神來，目光變得嚴肅，再次驅馬向前。
＜待續＞
Image via Lloyd's Art Blo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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