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幾歲的時候,年少不懂事,凡事喜歡靠想像,卻對付諸行動保持抗性(這個缺點到現在依然存在)。因為數個如今已不復記憶的原因,少女時期的我特別嚮往台北,幾乎到了一種「迷信」和「迷戀」的程度。時時刻刻幻想著,那二十出頭的自己,以文青之姿在台北唸書、工作、生活、玩樂…(大概就是肥妹版的程又青哈哈)
一邊做白日夢,然後一邊厭惡當下這個被困在美國高中教室裡當自閉兒的自己:這腳歪一邊的書桌!這貼滿鬼畫符海報的教室!一群像獼猴狒狒一樣聒噪的幼稚同學!這題目有讀沒有懂的美蘇冷戰申論題!這彆腳得不知如何下筆的英文!
無聲的幻想,是彼時心懷憤怒與自卑的少女唯一的避風港。
這種無時無刻在腦海裡上演的「台北版慾望城市劇碼」在高中時期尤其嚴重,在升上大二後,心態才逐漸改變:我有幸能在Davis這超適合養老的小鎮度過四年的悠閒歲月,在自己有興趣的主修科目打滾整整三年(第一年的通識課雖然痛苦,成績也慘不忍睹,但也不是毫無收穫),亦結識許許多多志同道合的同儕和師長…
接著在Cupertino工作一年多,對我或多或少也有影響,培養專業與語言能力上的自信,亦加深我對suburban生活的嚮往。情感轉移、目標改變後,對類似台北這樣的大都會卻日漸排斥。我將這種轉變解釋為「見笑轉生氣」,大概就是鄙視小時候那充滿虛榮心的自己,類似這種感覺吧。或許該說,我已經不需要「到台北唸書工作」這個夢想來支撐自己了(利用完了就始亂終棄,這樣對嗎?!)。
偶爾,我還是會感受到不由自主的憤怒,以及隨之而來的無力感,但至少已經不再自卑了。
回到台灣後,一心就想留在高雄提早過養老生活,也確實過了近一年半的米蟲生活…到底是真心不喜歡緊湊的都市節奏呢,還是又落入自命清高的圈套,想要特立獨行,不願順應潮流?君不見有多少高雄人離鄉背井討生活?台北到底哪裡好,這麼多人前仆後繼要擠進去?始終站在城牆外頭冷嘲熱諷,說真的,我也沒認真釐清過自己的心態,搞不好一直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說不定啊!(仔細檢視,這也是一種變質的虛榮心作祟…)
有好長一段時間了,台北之於我,已演化成一個吃喝玩樂兼探望公婆的觀光地點,久久造訪一次,來匆匆去也匆匆,凡事僅接觸到表面,也不打算費心了解…
每一次走出台北車站,都像是走進移動迷宮裡。
每一次進城,都要假裝自己是初次蒞臨。
在台北的每一天,我就是異鄉人。
台北啊台北,只是遠古時代一個少女過度美化的夢罷了。
(在高雄好快樂啊~)
What goes around comes around.
Be careful what you wish for.
命運之神如今來個回馬槍。一切看似將成定局,其實充滿變數。
“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
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”(註)
總之,我滿二十七歲的那一天,十月的尾聲,群魔亂舞的萬聖夜,我應該就會知道答案了。
-國鳳 October 4, 2014
註:
2007年選擇大學的時候,2011年申請研究所的時候,都想到了這首詩。這真是一首每逢岔路口都要想起的詩。